离比斗之处十丈开外的无极殿南角,司徒秀柳眉轻蹙,一双妙目随着陈嵩潇洒行步的英挺之姿异采涟涟,不消说自是为眼前这极具魅力的出众男子动心。
司徒秀正看得入神,忽听场中一人闷哼,花清轻面色惨白地飞快退开,令司徒秀及不占少数、同在留意陈嵩的妙龄女郎们吃惊地稍稍转移注意力。
原来武茫茫自得了洛璿传音入密的暗示后,一边装作不敌地且战且退,其实却在暗暗凝聚已有四、五成活侯的寒冰真气,寻到一个空挡,倏地一掌迎上花清轻漫不经心打来的一掌。
冰阳功本是极为厉害的武学,尽管武茫茫未学另一半炎阳诀,无法运用冷热两极融合,龙虎交彙的至阴至阳奇奥真力,但四、五成的寒冰真气仍是威力骇人,花清轻一接之下立知不妙,绵里针的内功竟挡不住这种前所未经的古怪掌劲,一股阴寒已极的内力沿着掌心、脉门、臂膀一路迫进,挡无可挡地渗入髒腑之间。
花清轻接了一记凝聚寒冰真气而发出的掌劲,初时用内家真气抵御,还不觉如何,但时候稍久,砭体生疼的寒意如渐渐透入骨头里,好生难捱。眼见武茫茫带着满脸险恶的笑容步步迫近,心生惧意,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但随即一省,忖道:我以满月门下身份与他动手,若还输了,今后如何见人?
武茫茫得洛璿暗里指点,在绝对劣势中反败为胜,大出风头,尤其是击败的敌手又是高了自己整整一级的身份,不禁大感扬眉吐气,信心百倍地再度凝气发掌。
花清轻清楚自己实在无力招架对方的古怪武功,但他天生傲骨宁愿伤重死去也不肯在同门面前退败,见敌人再发一掌,竟是不避,撤了护体真气,提聚全身十二层内劲迎上。
!地一声裂革之响,武茫茫真实功力毕远不如花清轻深厚,换掌后一个身体如皮球般抛到半空,顺势翻了个筋斗才落地站稳。
花清轻则如石柱般纹丝不动,乍一看似是大占上风,其实却已给一股寒冰真气冻得僵了,武茫茫瞧出便宜,身行前跃,又是一记寒冰掌打向花清轻胸口,竟欲将方才百般摺辱于己的敌手置于死敌。花清轻手足僵直麻木,使尽气力才不緻让上下两排牙齿发出咯咯声响,神智清楚地见他一掌劈来,已无力闪躲,只得闭目待死。
陈嵩在旁一直分神留意两人恶斗的情形,见状呼呼呼连出三招风眼拳逼退方变,身行飞纵半空,淩空扑向花清轻面前,高声道:快停手。
在一群女弟子们尖叫声中,武茫茫不用陈嵩拦阻,已然收劲,掌力向旁一撤,击向地面。另一条身影后发先至,在空中正好赶上陈嵩,去势奇快,眼见要和他撞在一起。
陈嵩知对方只为救人,一掌轻轻推出,两人各自借劲后跃落地,原是一直貌似对这场比斗漠不关心的布衣青年。两人对视一眼,都注意上对方。
武茫茫得意洋洋地走到陈嵩身侧,低笑道:我一时糊涂,险些收不了手。他撤劲原因,却是在千均一发之际想起伤人后定会与满月门结下难以化解的仇怨。
另外一边与陈嵩动手试招的方变看了看布衣青年,心想自己先前输了一招,而对手显然尚未使出全力,索性大大方方说道:师弟武功精深,方某自知难敌。虽说败于敌手,但所表现出的气度修养却是颇令陈嵩心服。
方变认输后微觉有愧,转脸朝布衣青年道:祁师兄,我……布衣青年温和地道:
方师弟不用说了,这一场我们输的无话可说。
陈嵩与武茫茫交换过眼色,由陈嵩道:我们这就告辞。布衣青年诧异道:还有两场没比,陈师弟怎就要走……你们功夫不俗,很有希望能过关。陈、武两人听到还有两场没比这句话,都觉摸不着头脑。隐隐想到这次满月之行非是原以为的那样简单。
本章终
第五章情睏双煞
未等两人有机会发问,布衣青年道:武师弟方才不是想与‘满月门’女弟子试招吗,就如你所愿。略一沈吟,道:赤霞师妹,你陪武师弟试试剑法。一个红衣女子应声而出,向武茫茫笔直走来。
只见那名叫赤霞的红衫女子身形娇小,脸作圆形,一双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五官精緻动人,左颊生着一颗细小淡痣,看上去极有味道。
武茫茫一心想着司徒秀,虽见赤霞生得美貌,仍是大为焦急,叫道:等一等,我要的不是这位……话未说完,又一个身穿白色短衫的年轻女子从人群中走出,向布衫青年道:小妹与这位武师弟有一面之缘,早想领教他的功夫,求师兄成全。
布衣青年见她出来,心中顿时放心不少,道:好,就是如此。赤霞,你去陪陈师弟试剑。红衫女子应了一声,转身走到陈嵩上首。
武茫茫欲辩无辞,无趣地瞪了白衫女子一眼,忽觉有些眼熟,仔细一看,突然失声道:是你!那白衫女子原来竟是上次竹林中救下向达、武功高得骇人的神秘女子。
白衫女子解下佩剑,扔给茫然失措、斗志全无的武茫茫道:我叫向迎风,武公子请了。武茫茫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往旁边,在一群男弟子中轻易找到了那名叫向达的满月门门徒,从他青肿瘀胀的脸孔上所带的狠毒神色,武茫茫哪还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嵩一见这付场面已是了然于胸,但却爱莫能助,只得低声提省:别忘了你的心上人在一边看着,不可丢脸!说完离开武茫茫走到赤霞下首。
武茫茫听到陈嵩鼓励的话语,精神忽然一振,心道:我有‘寒冰真气’压箱底,不一定就会输给这九成是向达小贼亲戚的不漂亮女子。当下拔出向迎风给自己的长剑,在手中轻抖三下,试过甚是合手,道:迎风姑娘,小弟先出招了。一剑刺向向迎风左肩。
向迎风过于苍白的脸上无甚表情,空着两手迎上。左袖挥出,拍向武茫茫面门。武茫茫眼前白影晃动,被扑面的袖风逼得气息一窒,骇然忖道:丫头好生厉害……她不是想替向达以血还血、毁我容貌罢!
并指戳向向迎风手腕,右手剑不退反进,加速刺到。向迎风冷哼一声,垂下的手臂一抬,使招柔云飞袖倒捲向上,巧妙无比地在武茫茫手持长剑的剑柄处缠了几层。
再一收臂,发劲将自己的兵刃重又夺回。
武茫茫一指点正向迎风手腕,但却见她犹如未觉。反倒是自己两根手指如中金石,疼痛欲摺。同时袖风从面上扫过,双目如被针刺痛的几乎流出泪来。
向迎风夺下长剑,已然胜了。但却不住手,剑交右掌,一招三式连绵不断,行如流水的淩然刺出。武茫茫眼珠发胀,两目强睁不闭。双掌高举,没头没脑地朝向迎风胸腹之处攻上。
以这等招数对付女子本是大不应该,行径已近于下流无耻。但武茫茫性命攸关,哪还能顾及旁的?只求不被向迎风刺得脸上开花,已是上天庇祐。
此招一出,向迎风果然心生顾忌。虽仗身法高妙,不虞被武茫茫击中,但躲闪起这种无耻招数,落在旁人眼里仍是不雅。向迎风苍白如纸的脸上罕有地多了几分血色,却是因为难耐的羞意所緻。心念电转,收剑往旁飘去,避开武茫茫正面,一剑一剑尽走偏锋与他游斗。
这样一来,武茫茫无形中占了不少便宜。暂时不虞毁容之忧,间中虽仍给一柄长剑迫逼得进退狼狈,惊险百出,但还可勉强撑住。
这边打得风风火火,另一头的一男一女压根儿还没动手。反倒不像对手更似情人般喁喁低谈起来。
陈嵩手里随意把玩着兵器,俊脸带着赖以成名、曾骗得洛璿险些失身的动人笑容,不停地向面前比自己尚小了几岁的美貌少女赤霞做工作:赤霞姑娘,虽然我们头一次见面,但不知为何却好像很熟悉似的,不知这是不是人们所说的‘缘分’呢?
尽管不太了解你,但看你长得如此可爱,我想你得剑术也一定会很高明罢!
其实大家都是‘曼联武院’的入室弟子,何必要那么认真地斗下去呢!大家随便说些话,谈谈心不是更惬意吗……
长篇大论、令人听来萌生睡意的废话从外形胜人一筹的陈嵩口中说出,分外有着能令女人情难自己的强大诱惑。尤其是对那些从小长于世家,不明男人的话永远靠不住这一至理的单纯少女。
名叫赤霞的红衫少女难挡羞意,低低垂下了头,但仍不时睁着水灵灵的美目偷偷望他一两眼,不消说亦如在旁或生气、或羡妒的师姐一般心扉悄悄打开。
虽给陈嵩说得动心,赤霞终还未忘面对之人乃是此战对手,犹豫地听陈嵩讲个不停,发觉自己的求战之心愈来愈淡,心知不妙。硬着心肠截声道:陈师弟,我们动手罢。拔剑分心刺来。
陈嵩正站在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成功边缘,兀自做着占便宜的美梦,道:赤霞姑娘,你真是我所见过最可爱……啊,妈的……剑法却一点不可爱……乱叫乱嚷声中,险险避过了赤霞明显留情但又突如其来的一剑。
看着赤霞持剑静等陈嵩慢吞吞老大不愿意地拔出青钢长剑,一旁静观的布衣青年暗忖:赤霞师妹论剑术在‘满月门’中只在我一人之下,按理说对这陈嵩是有胜无败的,但她弱就弱在太过单纯……我让她出战会不会是今日之战的一大失着呢?
陈嵩当然不知忝为‘满月门’众弟子之首的布衣青年已经卓有远虑地预见了这一战的结果,拔了长剑,施展出在曼联武院学得的一套剑法,认真地与赤霞比起剑来。
甫一动手,赤霞立时一初态,羞腼神态尽扫,美目淩然生威,长剑在身前划出一片剑幕,道道光芒由一个中心向四周漫然散开。
陈嵩心头凛然,看不清赤霞剑法虚实,收起侥幸之心,使剑紧守门户,丝毫不露破绽。
赤霞见他这一式守得甚稳,暗暗点头,剑影一撤,重九归一。剑锋略歪,不紧不慢地反撩而至。
陈嵩对剑法一道研习已久,瞧出赤霞这漫不经心的一剑其实暗中包藏了许多变化,暗自肃然,忖道:这位赤霞师姐年纪轻轻,剑术却恁地高强。这些年来除了邓仙子和昨日与她在‘春秋穀’比剑的无名神秘男子外,我所见之人应属她剑术最强。当下守住门户,十招中往往只攻出两、三剑,凝神为战。
斗了百余招,赤霞仍是无隙可乘,忖道:我这样打法可不成。剑势骤地一盛,逼得陈嵩手忙脚乱,一边低声道:我要用‘激穹剑法’了,你小心别受伤!话音一落,长剑表面闪亮的光芒忽地消褪不见,变转成深灰之色。
陈嵩情知有异,忖道:‘激穹剑法’,那是什么剑法啊?正自不解,耳边传来洛璿声音:傻瓜,你挡不住的。还是早早认输保全性命。剑影飘忽而至,攻了过来。陈嵩大骇之下不暇思索,使出云流术暴退三丈,一道剑气几乎贴着面颊扫过去。
赤霞一招未能剋敌,心中也是惊奇:这是什么身法,竟可躲过‘激穹剑法’?一招落空,第二招接连攻上。陈嵩至此哪还敢有半点轻忽,尽展云流术,绕着赤霞大转圈子。
十招弹指而过,陈嵩圈子越兜越大,逐渐得空隙看清赤霞招式。这路未曾闻名的激穹剑法每招每式都是来无影、去无蹤,既瞧不清从何方刺来,也看不明向何处而去。唯一可把握的一点蛛丝马迹便是赤霞每剑发出时剑尖都是斜指向头上方,剑身微微一顿后便没了蹤影。至于每一招式之中变化却是并不如何繁複,只是方位有所不同。
与陈嵩相比,武茫茫境况则惨烈得多。向迎风一柄长剑攻势如潮,或左或右攻来,不多时已令他肩腿受创,一件衣衫更是被如同实质的剑气刺得破破烂烂。
武茫茫肩腿两处伤口虽浅,但却血流不止。知道多拖一刻便多一分凶险。双掌交错,不惜真力地不停拍出寒冰掌劲。但向迎风身法如穿花蝴蝶,连衣袂也难沾上一角。
斗到分际,武茫茫腿下发软,闪躲不及,腰肋又中一剑。向迎风暗想这翻教训也应该够了,便收剑而立,说道:胜负已决出……武茫茫一生中尚未败得如此之惨,心神大乱,喘着粗气看了向迎风一眼,一股怒气不可遏止地发作出来。垂首蹒跚行至向迎风身后,一记寒冰掌无声无息地印了上去。
向迎风几曾料到武茫茫会暴起伤人,一句话未曾说完,眼前一黑,向前猛地倾身,险些倒下。武茫茫沈声道:胜负已决,生死未判。我绝不会认输的。
向迎风转身凝眸而视,缓缓道:卑鄙……突地心头一颤,张口吐出一小口黑血。
须知寒冰真气阴毒无比,寻常人稍沾一点也是受不起,何况于全无防备中给寒冰掌击中要害。向迎风中掌后欲强行运内功压下伤势,但却清楚知道自己伤势已不容再斗下去。
武茫茫眼见向迎风纤弱的身体摇摇欲坠,心中也觉不忍,伸手扶住她肩头,低声道:
向师姐,我们别再斗下去了。你的身体要紧。
向迎风闻言险些给他气得再次吐血,这小子暗使阴招伤人,还敢在事后假惺惺地装好人。正欲抬手赏他一巴掌,突然瞧见武茫茫在眼前不足一尺处的英俊面庞,同时肩头传来他手掌的温暖,仿佛一下子驱走了身上寒意,一时怒色全消,定了定神,方推开武茫茫,淡然道:是我输了。
布衣青年见状闷哼一声,心想:这是从何说起。
陈嵩这时仍被赤霞紧缠得难以脱身,不住摧动云流术如流星赶月般在无极殿
中心飞奔不已。赤霞将激穹剑法由头至尾使了一遍,偏生奈何不了陈嵩,芳心中不禁在对他喜欢中又多了一点敬佩之情。剑势一缓,便想不伤和气地结束这一战。
陈嵩在曼联武院中一十五年,武功已是极强。虽身处散星门中,真正修为已不在满月门徒众之下。几月来得洛璿倾囊指点,更是有了极大进境。倘非如此,早已败于赤霞高明的剑法之下。
这时陈嵩见赤霞剑势转缓,不再用那套令自己心惊肉跳的激穹剑法,猜到她心意,挡了几剑,突然向后跳开,叫道:赤霞姑娘。
赤霞收剑向他看去,只见他脸上带着一丝似有深意、懒洋洋的笑容,芳心一颤,怯怯地道:陈师弟有何话说?陈嵩本想说我们这一战就作平手论,话到嘴边,忽然瞧到赤霞手足无措的动人美态,胸中一蕩,眯着眼望向她如红菱角般不停微颤的樱唇,恨不得立时扑上去亲上一口,欲火难耐地压低声音,道:师姐生得真美,我好想亲亲你。赤霞闻言大惊,手上一松,长剑噹的一声摔在地上,不能置信地望向他。
陈嵩弯腰拾起剑,借机偷瞥向赤霞隐于裙裾下的修长美腿,正想说些轻薄话儿,耳中洛璿不悦的声音响起:混蛋小子,你若再胡来,我可不管你了!
陈嵩吓了一跳,伸手送还赤霞长剑,灵机忽地触动,笑吟吟地道:赤霞姑娘,你可是被我的内力震伤……嘿嘿,如此就承让了。赤霞茫然看着他,接过佩剑,不知怎地心中一悔:我又输了一阵,刚刚为何不使出杀招对付他。这样一来……唉!
赤霞垂着头楚楚可怜地走回去后,武茫茫也老着脸皮手扶向迎风走到一旁。眼射凶光的向达黑着脸上前推开他,架住自己妹妹摇摇晃晃的身体走回人群中。
布衣青年想不到两位武功不凡的师妹同遭不幸,眉宇间掠过一丝阴霾神气,忖道:
这第三阵万万输不得。武茫茫还罢了,虽有几招怪异掌功,但‘满月门’仍有七、八人可稳胜于他。至于这姓陈的少年,功力深浅难测,除非是我自己下场……
正沈吟间,突觉有异,抬头看去,一个云髻高堆的美貌女子如足不沾地般行进无极殿。布衣青年暗道不好,迎上前恭恭敬敬行一礼,道:‘满月门’祁京拜见邓仙子。
陈嵩、武茫茫先一步得洛璿传音告知,早有準备,如见到救星般不约而同奔向前,分立邓锦萱左右两侧,大喜问好。
邓锦萱微一颔首,朝布衣青年含笑道:祁师侄,我不放心两个弟子,便来瞧瞧他们。祁京道:仙子的两位高徒已连胜两场,只差一步便大功告成。
邓锦萱沈吟半晌,缓缓道:这第三场依我看……不如免了。陈、武两人侥幸胜得两场,心想接下来不知还会碰到什么厉害角色,闻言正中下怀,都道:师傅说得是。
邓锦萱见祁京面有难色,微哂道:赌约之事当然也不作数。祁京眉头一扬,朗声道:就是这样,两位师弟请在‘满月门’各选一物。邓锦萱大感愕然,忖道:
此人难道胸襟真如此宽阔?
陈嵩、武茫茫都是精明似鬼的滑头,从二人交谈中将事情缘由猜出七、八成,不敢擅专,齐望向邓锦萱等她吩咐。邓锦萱别有深意地一笑道:祁师兄这么大方,你们两个也就不须客气了。
祁京笑道:‘满月门’奇珍万物包罗万象,宝刀名剑也不在少数。两位师弟想要什么?陈嵩偷偷瞧了邓锦萱一眼,当先道:小弟只求在‘揽秀苑’摺一枝花便已足够。祁京愕然道:如陈师弟不觉太吃亏,当然没问题。
陈嵩肚里打起邓锦萱的主意,忖道:如果凭此举打动仙子师傅之心,不但不算吃亏,还是占了大便宜呢!哈哈一笑,连声道:不吃亏、不吃亏。扭头见武茫茫目光癡癡投向人群中的司徒秀,心中暗暗担心:小武他不是想要一个活生生美女那么过分吧!
此念刚起,却见武茫茫果然迈步径直朝司徒秀所站的方向走去。
满月门众弟子不知他要做什么,各向后退,从中让出一条路来。武茫茫走到司徒秀面前,深深凝视着她一张夜夜出现在梦里的如花容颜,只觉胸口发胀,呼吸不顺,紧张心情竟是比方才与向迎风拼斗时更甚。
司徒秀惕然道:你有话要说?武茫茫不知怎地全然失去了平素的机变巧思,讷讷地答道:我想……要司徒……师姐……司徒秀见他结结巴巴,傻气十足,不耐烦道:你胡说什么?
武茫茫紧握双拳,鼓足勇气大声道:小弟想求师姐一件东西。司徒秀冷冰冰道:
我身无长物,没什么可赏你的。武茫茫不理她语带讥讽之意,道:天下奇珍异宝便聚在一起,也难抵师姐一根头髮。小弟所求之物正是师姐一根头髮!
顷刻无极殿静至落针可闻,所有人目光或是鄙夷或是惊讶,都定定集中在两人身上,看司徒秀如何作答。远处陈嵩心生不好的预感,暗暗为好友担心起来。
布衣青年祁京则不动声色,一付事不关己的悠閑样子。而身为师傅却一点不了解徒弟的邓锦萱则做梦也想不到武茫茫有胆量在这种众目睽睽场合下向一个年轻女子示爱,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正想喝斥不得无礼,只见司徒秀娇躯轻抖,俏脸如布了一层严霜,挥掌啪的一声清脆之响,打了武茫茫一记耳光。
此举立时使得一众本就看不惯武茫茫的满月门弟子心怀大畅,不少人还发出兴灾乐祸的嬉笑声。
司徒秀秀目喷火,充满敌意的目光如无形利刃般刺向武茫茫,寒声道:轻薄之徒,你道天下所有女子的清白名声都是可以随意给你玷辱的吗?
武茫茫在她面前犹如整个人矮了一截,垂头丧气地道:师姐错怪我了,小弟千真万确是真心……司徒秀厉声道:住口!再若胡言,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冷冷地扫视过武茫茫沾满血汙的破烂衣裳,有意无意地朝不远处一般相貌俊朗但气度偏偏的陈嵩看看,心中不禁生出天壤云泥之感,不屑道:武功不成还罢了,行止一味地阴险卑鄙,本姑娘这世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这几句绝情话的伤害比当场打骂武茫茫更令他伤心,武茫茫眼中泪水模糊一片,癡癡望了司徒秀销魂蚀骨的一眼,耷拉着脑袋走向殿口。忽觉羞惭难当,发一生喊,狂奔而去。
陈嵩跟着邓锦萱离开无极殿,回思这趟满月门之行,不禁暗生感慨。一路上邓锦萱不言不语,一反平素温婉之风,神情中带着三分不悦。
行经揽秀苑,陈嵩记起什么似的在道旁鹅卵石砌成的小小花圃中摺了一枝娇豔欲滴的深紫色花朵,试探道:仙子师傅,这花送给你。邓锦萱微微一怔,绽唇笑道:真是少年人心性,这等贪玩。别的不取,单单摺枝玫瑰花。随手接过,拿在手里把弄。
走了几步,邓锦萱忽道:你这身武功从何而来?可是洛璿所传?陈嵩一震,不敢隐瞒,道:是弟子苦缠着洛师姐,她才勉强答应。
邓锦萱收了笑容,道:你们倒真是投缘得紧。说完沈着脸不言语了。
隔了一会,陈嵩试探着道:仙子师傅生弟子气了?邓锦萱横他一眼,道:你们的事我不管了,将来有何不测,我也护不得你们。顿一顿,转过话头,道:当年‘满月门’与本门有一条赌约,凡散星弟子与他们切磋武艺时可连胜三场,即可在‘满月门’任挑一物带走,这件事我没同你说。
陈嵩点头道:弟子明白。若是为求宝物起了贪念,比斗时难免有求胜之心,反多增三分危险。邓锦萱和声道:你明白就好。你们连胜两场,‘满月门’大师兄已有出手之想,我深知祁京底细,怕你们当中有人受伤,才提议免斗。
陈嵩道:那祁京想必是武功极为高明。锦萱歎道:我就算使剑和他放手一搏,只怕也难胜他。提到祁京之名,邓锦萱脸上掠过一层阴云,仿佛不想多说,道:
你快回去看看武茫茫如何,让他少招惹‘满月门’的弟子。
陈嵩默然不答,心中想着武茫茫向司徒秀当众示爱之举,不禁深深佩服他的胆量。邓锦萱见他若有所思,笑问:怎么了?
陈嵩低头想了想,突然说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其实弟子喜欢锦萱师傅已经很久了。邓锦萱骤听此言,饶是她见多识广,也禁不住羞得双颊火红,立足呆呆瞧着他。
陈嵩苦笑道:弟子一直不敢说出来,是怕锦萱师傅怪罪。,今日见小武示爱受辱,反到相通左右不是一死。要如何处置全凭您老人家一言。
邓锦萱长吸几口气,平定情绪后勉强和颜悦色道:别忘了我是你的授艺师傅,伦常之理不可不顾。今日之事,我不会让别人知晓,你好自为之了。说完扔下手中玫瑰,便要拂袖而去。
陈嵩不暇细想,只知今日若让邓锦萱就这样走了,以后休想让她再向自己多说一句话。当既身行前移,竟将云流术施展至超乎自己能力之上的水準,一跨步挡在邓锦萱身前,双臂平伸拦住去路。
邓锦萱嗔怒道:你待怎的?陈嵩双膝一屈,跪倒在地,张臂牢牢抱住邓锦萱一双玉腿,脸颊靠着她柔软的腰肢上,一面如作梦般舒服地享受与邓锦萱的紧密接触,一面作真情流露状,语带哭声:要我忘了仙子,除非一死。
邓锦萱心境一瞬数变,最后天性中的温柔怜爱之心占到上风,没有推开陈嵩,反到伸手轻抚他头髮,柔声道:不要多想了,回去罢。轻轻扶起陈嵩,温柔地举袖为他拭去眼泪,神色深藏遗憾地摇摇头,独自去了。
陈嵩目送邓锦萱背影消失无蹤,挥袖潇洒地拍拍尘土,然后一丝得意的笑容浮现嘴角--一件几乎不可能成功的难题终于揭开了第一层神秘面纱。
不管以后怎样,先回去重温一下刚才那种难得的享受。相通此节,陈嵩心满意足地捡起给邓锦萱抛下的一枝玫瑰,纳入怀中后扬长而去。
一条人影随即行不沾地出现,自言自语道:陈大哥好可怜,怎样才能帮他呢?